黄健
2015-10-09
从邢台火车站出来的时候，我心中一怔，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了，除了对火车站对面的建筑物有点印象外，别无他感，然而这一次来到这个十分生疏的城市，却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
经过站前广场上持枪警戒的武警的目光扫描后，我们在一个街角，赶上了一辆公交车，去往县里，去那个我一次都未曾到过的县城。可能是因为我说的是普通话，车上的人们不时地在打量我，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与好奇。
当公交车停止在县城的一个站台时，我背着电脑包，在热浪中，第一次站在这个从未接触过的县城的土地上，忽然有那么一阵的晕眩，几秒钟之后，我对着在几个小时之后将成为我妻子的女朋友说：我们现在在哪儿？她说，到我们县城啦！
我在刺眼的阳光中狠狠地挤了挤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开始打量这个城市——或许更准确的表达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四线城市。几乎没有高楼，宽阔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稀疏的几棵垂柳在烈日下摇摆着，还有漫无边际的灰尘，笼罩着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这正是一个处于中国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区域里的一个县城。而我，马上要在这里领取我的结婚证。
就在不久前的六月，我从待了九年的学校毕业，决心离开这个待得太久的城市，也决心离开混了很久的学术圈，北上京城，开始了我的北漂生涯。在过去相恋的三年里，我的诺言是，毕业了就结婚，而现在，到了该我兑现诺言的时刻了。
没有等待算命大师或者老黄历的良辰吉日，也没有等待一个美好的节日，我们就近选择了一个方便的日子就去领证了。走之前，我们还在北京照了结婚登记照，只因为我担心那个在印象里虚构了好几遍的县城里不能拍出合适的登记照来。
现在，我已经站在了这个县城的街道上，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一个饭馆吃饭。早上起了个大早，从北京出发，一路过来基本没怎么吃东西。我们沿着街道走了大约两千米，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吃饭的地方，不是只做火锅，就是已过饭点不开火，直到我们找到一家门口竖着团购宣传牌的餐厅，对于刚从北京来又从事互联网行业的我们来说，团购的招牌就意味着一种生活方式。
这家做焖锅的店，并不是很大，内部看起来豪华，可是却经不起仔细瞧。至于价格，也不算便宜，或者说，在这个城市里来说，应该算是很贵的了。也没有多少选择，我们很快吃完了饭，琢磨着民政局该上班了，于是按着手机地图的指引，找着了民政局婚姻登记处。那块婚姻登记处的牌子，竟跟我们在街边看到的评价超市、餐厅所用的招牌一样，完全不像是那种常见的政府机构所使用的标牌，更让我不安的是，这个登记处牌匾下面，是一家花店，我一度怀疑这里的登记处是真的政府机构吗？为了打消疑虑，我们来到了民政局，问了工作人员，一个中年女人说，为了方便群众，登记处开到街边门店上面了，便于群众寻找。
我们上了二楼，进了登记处，简单的房间里面，两个工作人员，神情麻木，问干什么的？我们说，来领结婚证。她说，把双方户口本和身份证拿出来。我们给她看了，然后说，去楼下复印，自己去拍登记照三张。按照她的要求，我们又到楼下花五元钱，复印了两张A4纸的东西，又来到旁边一家摄影楼拍照。我们从北京带了照片来，可是又希望能够拍更好的。在影楼的楼道里，我们换上了白衬衣，梳理一路上早已凌乱的头发，在一个小姑娘摄影师的指挥下拍了好几张，又修了图，最终出了照片。因为照片中一个小小的瑕疵，我们又要求重做了一遍。也许对于摄影师来说，她不能理解拍张照片为何要如此费事。
回到登记处，交了材料，又填写了几份文件之后，看着钢印落下，我们的证书终于到手了。然而证书上的钢印里，居然有错别字，工作人员解释说，是因为这个县城的名字屡次改来改去，“我们不能老换钢印吧，得花多少钱啊！”
就在这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中，我们领证了，结婚了。走出登记处后，我们在阳光下仔细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这是真的了。很平静，我们结婚了，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一起刚起步的时候。
之后，我给几个好朋友发去了消息，也给我的老师说了，跟了七八年的导师回复我：祝贺你！成家了，慢慢再把业立起来！看到这，差点掉了眼泪。
三年前的冬天，我们决定在一起，期待着一起经营未来。在这三年里，一个在京，一个在汉，一个工作，一个上学，我们一起精心地呵护着爱情之树的生长。我们每天电话一个小时，寄上传统的书信，随时短线把好玩的事情美妙的心情传递给对方。我们还会去一个不曾出现在旅游手册中的小城市，安静呆上一个星期，感受两个人的世界。我们在长江边上，放飞孔明灯，许一个如星星般美丽的愿望。我们还会对着喧嚣的城市，大声唱罗大佑的《追梦人》、《海上花》……我们就这样，安静地恋爱着。
我有时感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不会来北漂，不会加入这个热闹的新行业，也不会跟中国北方这样一个不曾听说过的小城市有一个际遇，我可能就按着过去想象的路一直走下去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因为一个人，改变前进的轨迹，展开不曾料想的奇幻旅程。
回顾这一路，我们并没有波澜起伏的故事，我想，这也许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吧。只是现在，我们一起标记了一个起点，生活从此再出发。
PS.到这里，年初定下来的新年计划基本上就完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