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
2014-02-26
千呼万唤,被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决定》,昨天晚上终于出来了。恐怕对一般人来说,最有兴趣的莫过于二胎政策了。也难怪,这个政策要是不出,中国未来恐怕就没劳动力了。很多人以为中国人口基数大,限制生育就怎么怎么好,实际上,我一个搞人口学的朋友告诉我,中国的人口生育率已经到一个极低点了,要是再不开放二胎政策,加上快速老年化社会,以后真的是要没有人干活了。中央这回相当“英明”,在千呼万唤中打了一个组合拳:二胎政策放宽加上退休调整。恐怕最高兴的,是学界了,想想,咱研究了这么些年,呼吁了这么些年,中央终于采纳意见了。
今天早上,我接到了好几个媒体朋友的电话和短信,让我帮忙找这个教授那个专家,接受他们的采访,请他们上媒体,给老百姓解读下中央的土地流转政策。媒体这会儿可想到专家们了,多少专家都等得花都快谢啦!
我倒是想起来我也曾经充过一段时间的准专家,因为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然后写了一些文章,其中还有一些在重量级的内刊上发过,所以,也被请说几句话。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我什么都说不了。赞成的话,不用我讲了,多少专家都已经讲了N多遍了;反对吧,我确实没啥好反对的,我只是觉得应该谨慎。这不需要我讲啊,党和政府办事,从来都是精心策划,认真准备,周密调研,然后切实落实。哪还要我提醒“谨慎”什么的呢?
我就后悔啦,要是我前几年的那些调查报告不贴到网上共享的话,这会儿肯定可以发几个好的C刊。真是没远见啦!这当然是逗乐。话说回来,此时要是去抓紧写几篇与此相关的文章,恐怕就好发高级别期刊的文章了。国内的期刊,跟政策走的非常近,中央出什么政策,做什么决定,期刊文章就开始发各种研究的文章,对策的文章,俨然是号令一出,无不遵从。去年,有个在美国的博士,发邮件问我,最近中国社会学界都有啥热点研究话题?我说,不用问我,你看党报告就够了,热点话题上面都写了。他哑然。
前段时间,“反动”报纸纽约时报上面登了一个小文章,很有意思。文章作者参加了今年夏天在贵阳举办的中国社会学年会,作者很惊讶,国内社会学界的顶级会议,几十个分论坛,居然没有讨论社会学学科理论和思想史的,绝大多数分论坛都在讨论“城镇化”和“中国梦”两个主题。与会学术大牛们都争得面红耳赤的,自我感觉都甚好。幸好我是没参加这次会。这个年会曾经在武汉办过一会,我主要是去蹭饭的,学校食堂油水少,而会议吃的饭,都是在酒店。就蹭饭这一点来说,我还是挺喜欢会议的。
再扯闲话。2000-2010这十年,恐怕是做三农研究的黄金时期,特别是06年前后,是个跟农村相关的文章,期刊杂志都抢着要。就是那种人文类的期刊,都开辟个栏目,从各个角度跟农村关联起来,发的文章在现在看来,十分可乐。这阵儿三农热算是逐渐冷却了,一大批当年在三农热中成长起来的学者专家们,不可避免的失落起来。这不,现在重新又涉及到农村土地制度问题了,几乎是像一针鸡血打了进来,看来是要再热闹一阵子了。
接着扯闲话。社会科学界,特别是社会学界,总存在经验研究、理论研究的争论。这是不是个真问题,还真说不定。不过圈里的学者们都会煞有介事的关心这个问题。你要是写个文章,首先受到的质问就是:你这是经验的还是理论的?我很怕这种问题。要是你说这是经验的,就要回答另一个问题:你这是定性的还是定量的?我入学以来,最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我真不知道这两派干仗怎么干这么厉害?!不过在有一点上,他们都是共同的:以不同的方法来为中央决策提供服务和背书。这里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很多专家,以及很多学生,都把为党和政府服务的政策研究,当做学术中的经验研究,真是咄咄怪事。我见过很多学生都分不清楚,分明是去农村走了几天,回来写个评论,附上几篇参考文献,就说这是经验研究的论文。
也没办法,论文是必须发,并且是越多越好。而且,这种体制下面,课题经费、各种补助、基本的待遇,都要靠政策,政策都是在变的。不跟中央走,想过好日子就有难度了。我记得曾经有个社科基金的招标课题:西方新闻自由的虚伪本质研究。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就在微博发问:你既然知道了西方新闻自由是虚伪的,还花一百万研究个啥?又问:你还没有研究,你怎么知道西方新闻自由本质上是虚伪的呢?——“不明真相”的“群众”就是可爱呀!不过这大课题,似乎是都花落名校了,差点学校的老师都轮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