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黄健

2020-05-12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成为了一个失眠的人。那是从2010年开始的。

十年了,备受折磨,总的来讲,经历了三个阶段:在学校、在北京初期、在北京后期。

在学校,猝不及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失眠了,然后非常痛苦,每天都很紧张,害怕睡不着,于是因为害怕睡不着就真的睡不着了。慢慢的,适应了,睡不着算了。时好时坏。长期的痛苦折磨,让我敏感、暴躁,又经常突然沮丧。人变了另一个样子。毕业前,我觉得该换换环境了,也许会好点。下定决心,毕业了就去了北京。

在北京初期的两三年,真的是好了很多,非常明显,有时候躺下就睡,一睡到第二天日上竿头。那时候,白天工作,晚上回来和老婆分享心得和各种或高兴或悲伤的事情,我晚上回家做饭,因为住的离公司近,做完了等夫人回来正好吃,那时厨艺大大提升的阶段。周末就去约朋友吃饭,或出去逛公园,去郊外爬山,假期就去旅游,每天也不轻松,但是充满了期待,那真是开心的日子啊,既开心又充满了希望。

这,结束于我老婆换了个工作又换了个房子。后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本来就会变,变得狂躁,变得不顾他人感受,变得没有生气,变得无时不刻不在发泄各种怨气,那时候我们买了房子,收入比杰克马说的最舒服的阶段还好点儿的状态。本来以为会更好的,结果更糟。那时候我经常怀念之前虽穷但快乐的日子。在很长时期里,白天揪心,晚上争吵,莫名其妙的争吵。那时候我的收入正在大幅增长,我的工作经验也在大幅增加,可是我一点快乐都没有。我甚至恐惧回家,一到下班想着回到那个一居室,就心中一阵惊慌,莫名其妙的各种害怕,经常到小区了先走几圈再上楼。我经常想,是不是这个房子风水不好?睡眠就又变得很差。

此后,生活经历了更大的变化,发生了很多事事儿,事事迫我,度日如年。顺老婆的愿,换了一个地铁边的房子,每日地铁吵得我夜夜难眠,也可能是因为本就会夜夜难眠。睡眠变得像儿戏,每天都处于随便睡睡算了的心态中,直到再也不能算了,到我开始整夜失眠,到几近恍惚崩溃。又辞职、又遇瘟疫。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真是再也扛不住了。

十年了,当我写下这个纪念的时候,佩服自己居然坚持活着,感叹我居然还做了一些事赚了一些钱,更愤慨那些发生了的事儿带给我的伤害,又悔恨于自己的懦弱和迁延不决。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日复一日,并不存在什么苦难历练人生,只有伤害和不断的绝望。

我想,如果能舒服一点,我再也不去尝苦。

往事如烟,可怕的是只要经历过,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最多就是换个活法,再出发。

我得换个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