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
2009-03-13
好久没有这么早的起床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风很大,在加上作业下了雨,虽是初春时节,却显几分清冷,吹着大风,忽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
早上还不是很堵车,还在广埠屯转车,两个多小时才到学校——武汉启新学校。当时出了三环线,感觉有点荒凉了,车外都像是工地,路上积满了泥浆。学校不大,中间的操场似乎是因多日阴雨而积满了水,像是沼泽地。校门出还有一块桔园,然后就是一栋两层的楼房,大门都是铁制栅栏门。整个感觉很安静,还有几分神秘。不知道里面的孩子们怎样?
首先见到的是郑主任,我们一一作了自我介绍,郑主任也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学校的情况,然后讲了一点要求。学校共有28名学生,其中女生5人,男生23人,有8-9名是新疆籍的学生。女生班是全国第一个外来人口流浪儿童女生班。我看了下地图,学校在江汉经济开发区西北,紧邻三环线。郑主任要我们在说话的时候尽可能的做到生活化的语言,我想这一点很重要,大家都知道,但是在说话的时候却很容易忘记。郑主任还介绍了一个叫Kaisan的新疆籍学生,因为他懂些汉语,可以做我们的翻译。但是后来发现其实新疆的学生大部分都可以用汉语和我们交流。郑主任还说:“中国的工读教育还是处于起步阶段。其中当然存在一些不规范、阴暗的地方。比如有些事情合情不合法。政府在这一块投入少,每个学生每个月只能有100-200元生活费,学校教育硬件设施跟不上,很多教育方法没办法做。对于这些孩子,要收得进、管得住、教得好、送得出,我们也是有很多制约的地方”;“我们的教育都还是传统的基本法方法。希望大家(我们)关心学校的发展。学生提出与外界联系的请不要随意答应,要冷静处理。学生讲的话,关系学校敏感的负面的情况,有点是事实,也有的不是,你们要注意不压迫被他们的思想左右,要辨别”;“不利于学生的事不做,不利于学校的话不说”……。我扼要的记下了郑主任讲的话。
之后我们就进入了两个班展开我们的工作。我和佳晓、于乐、云帆现在男生班开展小组工作,开始是介绍了下我们自己,然后开始做一些小游戏,这些都是佳晓在主持,我基本都是在旁边看,因为我来到目的之一就是学习,我的确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学生都是穿迷彩军装的,鞋子倒是各种各样,有几个还是没有穿同一的服装。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起立鼓掌,然后正坐,感觉就像是在新兵营,透着一种统一、单调和威严的气氛。
不久便和一个叫Reheman的新疆孩子聊了起来。他说是16岁,父亲死了,母亲改嫁,自己被别人骗到武汉来,然后就进了这个学校。中间的过程他没有详细地讲,我想他也不会很轻易地对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讲的。期间说到了他的妈妈抛弃他的时候,用“声泪俱下”形容是不为过的,毕竟是男儿,哭起来,我都觉得很伤心,想到我的一些经历,也都差点哭了……我并没有去想他讲的东西有几分真实性,但是单从他的话中,的确可以感受到那种内心的伤痛。不久,他有教我维语,还在我的本上写了“您好”的维语。Reheman似乎还是很开朗的,他后来一个劲的抱怨吃米饭吃不饱,想吃面条。但是关于他,我想还有很多是我难以知道的。中午吃饭的时候,校长说“Reheman要作为一个特殊的学生来对待”,这说明了他是有很多不同于其他孩子的地方的。在我们聊了好一会儿后,Reheman问我会用QQ吗,我说会,他就要我的QQ号码,然后我在他的作业本上写下我的QQ号码,之后他又要我的电话号码,我也写给了他,还有我的学校和名字,因为我想这些或许在以后会有用,比如他可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啊或者与我聊些什么等,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后来佳晓说这是个“绝对的错误”,我并没有害怕他会找我提出一些不恰当的要求,只是佳晓说这是社工的一个职业规范的问题——社工不要和案主保持工作以外的关系。我并没有想过做个专业的社工,所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Reheman 说等他回到了新疆就给我打电话,我心里一番感触,一方面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离开,因为校长说这个学生要特殊处理;一方面我也不知道他将来会干什么,他会讲什么。我也想到了《无间道》中的一个细节,就是心理医师和梁朝伟的关系变化,这也是对职业规范的违背。这些细节,或许也是一种“伦理”的问题吧。
午饭还是比较丰盛的,饭桌上苗老师和校长的谈话倒是可以听出一些他们关于社会工作机构和社会工作者的一些看法,还有中国的一些现实问题。中午在会议室里记下了一些笔记,聊了一会,下午就去了女生班上。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在教室后面面壁蹲着,我们说了好几遍之后他们才慢慢的走到课桌边坐下来,然后我又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接着就玩了一些游戏,听了听音乐。在完游戏的时候,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些内向、调皮等,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特别是阿忆古丽,能说会跳,唱了好几首歌,多是歌颂美好新疆的,还和着打节拍条了几支舞,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新疆人。期间,我们还唱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一种莫名的感伤……在播放的歌曲中,我开始以为是晓雷自己选的,后来才知道是这些孩子们要求他们下载带过去的。跟佳晓聊的时候,我说这是一种“继续曾经生活的想象”,她说有些道理,或许在做个学校里,是要改变一些什么东西,毕竟他们的过去有灰暗有伤心,要想重新开始新生活,忘却一些,或者用新的东西替代一些记忆,也许会起到一些积极作用。这一点,我猜猜也是“音乐疗法”起作用的可能原因之一吧。
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拉开厚厚的铁门走出学校,外面阳光正灿烂。趟过泥浆路,沿着水泥路边聊边向车站走。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这些“工读”的孩子们竟然都是劣迹累累!虽然这是事实……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后,回到学校的时候,路灯都已亮起,昏黄的灯下,学校的学生们来来往往,我觉得我们真是幸福,晓雷也说“每次去良心都会受到谴责”。三个小时的车程而已,我感觉却是很近也很远……
晚上我和佳晓就今天的感受谈了很多,我的确从另外几个同学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尤其是社工精神,令人感动!听说佳晓经常去,而且也看得出她对此付出了许多努力,我觉得现代中国社会很需要她这样的人……我也对校长还有那里的工作人员感到敬佩,我知道条件有限,他们的努力却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在一些涉及到一些价值观念等问题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无法取得共识,上面也提到了一些。我想这些都需要更多的了解,或许是我不了解才无法认同吧。